在學校面對孩子與處理孩子們的問題,是非常容易看見自己的不足與亟需改善的部分。
班上的睿陽非常喜歡親近小昆蟲,但是他對昆蟲不太友善,很多昆蟲常在睿陽的捉弄下受傷,或失去生命。昨日一早,我又針對這件事情再次提醒睿陽要愛護動物、尊重生命。
昨日下午,正當我想趕緊結束手邊工作,趕去開會時,發現睿陽上課鐘響,還沒進教室。我一邊焦急的想去找孩子進教室上課,一邊又擔心開會會遲到,突然我在樓梯邊聽見睿陽和建宏的聲音。詢問之下,才知道睿陽拿走了老師請建宏協助埋葬的已經死掉的蜜蜂,到遊戲區到處招搖,並將那隻死蜜蜂刻意埋在沙子裡,再挖出來,再埋到遊樂器材的滾輪下,試圖想讓滾輪壓碎它。後來死蜜蜂被建宏拯救出來,再次想拿到樹下埋葬,剛走到樹下就打鐘了,結果被老師叫回去上課⋯⋯。
當下得知,我超級生氣的,狠狠地罵了睿陽一頓,滿滿的憤怒在內心醞釀,內心都是這樣的想法:「我才早上告訴你不要欺負動物,你又來了!現在連死掉的昆蟲,你都不放過,是不是太可惡了!」「老師是請建宏去處理,又不是請你幫忙,每次你擅自主張插手後,都把一件事搞砸,真的很討厭耶。」「我剛剛問你發生什麼事,你一開始反駁,到最後才願意承認你有做,你不覺得這個過程很浪費時間嗎?」
然後我們兩個就呈現一種:老師生氣學生不懂尊重生命的狀態中,學生就在害怕被送去辦公室、怕被處罰,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恐怖中。我們兩個完全沒對焦⋯⋯。
開完會後,我的情緒緩和很多,我想:我應該要好好的處理這件事,便將這件事所有的當事者一一從社團中叫回教室詢問。三位孩子各自在我的教室內,我一次只請一個孩子跟我到現場模擬與說明,其他孩子在教室內看書。這麼做是因為,一、我不想因為自己的偏見,誤會了孩子。二、我希望孩子學到誠實與負責的態度。分別經過三次的說明,我將收集到的相同訊息加以統整,並去掉可能多於或不實的部分,再次回到教室。
同時,我在調整自己的動機:我知道人都希望說對自己有利的部分,都希望緩緩帶過自己犯錯的地方,都不喜歡被懲罰或責罵,小孩也是。我這次想傳達給孩子的訊息只有一個:「尊重生命,不管它是活的還是死的。」
回到教室,我知道有孩子說了不真實的部分,或隱埋沒說的部分,我對孩子們說:我大概知道整件事情的過程了,現在,再請大家補充或修正:有沒有多說的或漏說的地方呢?後來,孩子們一一修正的自己的說詞。我稱讚孩子們很棒,因為他們能勇敢的、誠實的,真實的面對自己。經過這一大回合,我們才真正進入處理問題的程序中。
我覺得這些孩子很棒的地方是,他們對尊重生命有了另一番不同的想法。當我詢問其中一個孩子:「昆蟲已經死掉了,為什麼還要學尊重生命?」他回答說:「因為它還有下輩子的生命!」哇!這是多麼令人讚嘆的思惟!然後,我們又一起談到三惡趣,孩子們還可以形容餓鬼的長相;我們也談到烏龜脫殼可能的痛楚。最後:我詢問孩子從這件事學到什麼,孩子們異口同聲的說:要尊重生命,要學習誠實負責。
望著孩子離開的背影,我問自己:那我學到什麼?
1.滿滿的懺悔,自己一開始沒有冷靜,狠狠罵了睿陽一頓,我要學習控制脾氣。
2.滿滿的喜悅,在後來的處理問題中,師生談話的氛圍是愉快的,我也達到教育目標。
無限感恩上師提醒我要關愛學生,雖然仍時常遭遇挫敗、氣餒,但有師長的陪伴,就更有力量堅持下去,並轉變自己的習氣。期望自己有朝一日也能成為如孔老夫子般: 「溫而厲,威而不猛,恭而安」的境界。